“有五种健康生活习惯的人和一个都没有的人,其寿命差别可以达到10年左右。”
宗耕
中国科学院上海营养与健康研究所研究员
大家好,我是中国科学院上海营养与健康研究所的研究员宗耕。我年本科毕业,年在中科院获得了博士学位,然后又在欧洲和美国进行了两轮的博士后研究,年又回到科学院来工作。
但这都不是重点,重点在于我这些年体重的变化情况。
年我本科毕业的时候只有59公斤,博士期间我结婚了,长了两公斤。
但毕业的第一年我在荷兰工作,那年生活非常惬意,我长了大概13公斤,我们家的猫也长了一公斤,所以是非常大的一个变化。
到美国之后工作变忙了,所以体重就控制住了,但是随着两个孩子出生,体重又达到了一个峰值75公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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体重增长的风险
我想很多人都跟我有一样的情况——工作、结婚、生子,人就不知不觉变得油腻起来。
32斤的体重增长对我来说有什么影响呢?这就到体现我们专业的时候了。
我先去看了在博士后期间的同事郑琰的一项研究,以下是一部分的研究结果。
横坐标是18岁到50岁时候体重的变化情况,纵坐标是死亡的风险。
左边第二个有一个白色的点,那代表在成年以后体重保持稳定的人。跟他们比,我的情况在红色的框里,也就是增重15到20公斤的人。
这区间的人的死亡风险大概增长了30%左右,糖尿病的风险增长了3.5倍,其他一些疾病的风险,比如结石、高血压、心血管疾病、癌症,全都是非常大幅度地增加。
这在经济学上,是一个非常典型的“灰犀牛”的现象。
该怎么办呢?是去办个健身游泳卡,还是去买点减重产品?
说实话很多方法我都试过了,根本坚持不下来,我想原因可能有好几个。
第一个就是我本人比较懒,然后我感觉这个问题也没这么严重,所以根本没有动力。
第二个就是工作又比较忙,家里还有两个孩子,很难去完成这么有仪式感的一件事。
第三个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,就是现在研究发现,其实不管是怎么样的减重的方式,都会跟随着非常大幅度的体重反弹。
美国有一个热播多年的真人秀节目,叫做《超级减肥王》
他们每期都会邀请大概几十个肥胖患者,参加约30周的减重集训。
右边这张图是跟踪了第九季的14名参与者五年的情况制成的,可以看到左边这些点,是他们在完成集训时候的体重。
体重减得最多的人可以减到多公斤,最少的也减了20多公斤,平均下来能减到60公斤左右。
但在第六年的时候,只有一个人的体重还在往下走,其他所有人的体重都大幅度地反弹。
其中有三个人的体重比他参加节目之前还要高。
大量的研究显示,体重反弹其实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,那该怎么办呢?
要不要等着这个疾病出现了以后,我们再去找医生?好像也不行,因为我们国家慢病负担已经非常重了。
这是国家统计局去年给的一些数据,60岁以上的人,高血压的患病率接近60%,高血脂40%,糖尿病20%。
有一个内分泌科的老前辈经常跟我说,糖尿病就像把你所有的器官都泡在糖水里,所以一旦控制不好,你的眼睛、腿、肾就不能再用了。
再给大家举个例子,我爸很多年前就查出来心脏不太好。
上个月有两天,他突然感觉到眼睛发黑,浑身冒汗,医院做了很多的检查都查不出什么问题。
但是医生还是很负责任。他建议我爸住院之后去做一下造影,排查一下问题。结果一做才发现,他整个左边心室的一条非常大的血管完全堵住了。
医生在手术过程中就出来跟我说,这个情况非常严重,我们只能用心内介入的方法试一试。
这个介入的方法就是在手臂的静脉上打一个洞,找一个管子进去,然后把这个心脏血管疏通。
如果不行,那就要去心外科把胸部打开去解决这个问题了。
当天的手术其实做了非常长的时间,一般这种手术只要2个小时,而他做了4个小时。在手术过程中,他们在两边各打了一个孔,穿了两根管子进去,最后才把心脏修复完成。
这个过程非常跌宕起伏,我非常不建议大家去体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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健康习惯的好处
手术结束后,我就跟这位老同志介绍了由哈佛大学的李燕萍做的一篇文章。
最右边这根柱子代表在50岁以后,还坚持5到4种健康生活习惯的人。这些人的预期寿命大概还有40年左右。
而最左边这个柱子代表一个健康习惯都没有的人,他们大概还能再活30年左右,这个差别接近10年。
这还是男性的结果。因为女性的寿命更长,所以效果更明显,大概可以达到12到14年。
除此之外你还可以看到,这些人的脑卒中等其他心血管疾病、高血压、糖尿病的风险,包括老年痴呆都是非常显着地在下降的。
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你的寿命增加10年到14年,这是一个非常显著的差别。
另外大家可以看到,每根柱子上都有两个部分,一个紫色和一个金色的部分。这几组人之间真正有差别的是*色这个部分,这个部分是不带有任何疾病的寿命。
真正有区别的也就是这一个部分。
一个健康的生活方式,不仅能够增加你生命的长度,也能够保证你生命的宽度。
健康的生活方式是什么呢?
就是杜绝抽烟、健康饮食、充分运动、适当饮酒、控制体重,这些大家都知道。所以我要讲一点有技术含量的东西,下面举三个例子。
先说戒烟,假设你有一位抽烟的朋友或者家人,他每次说自己戒烟的时候大概能坚持多久呢?这个数字其实在这儿,这个图就统计了这样一个结果。
可以看到,开始戒烟第零天的时候,最左上角这个点有百分之百的人坚持。然后这个线就垂直往下走,在第十天的时候只有不到40%的人还在坚持戒烟。
如果这条线继续往前延伸的话,到第一年的时候只有10%的人还在坚持戒烟。
所以马克·吐温认为,戒烟是世上最容易的事情,他已经试了几千次了。
有统计数据显示,每一个抽烟的人大概要8到10次尝试戒烟,才有可能成功。
另外,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,戒烟还有另外一个问题——这些戒烟的人体重都会大幅度的增加。
这个增长幅度其实非常大,大概在5到10公斤左右,而且主要发生在戒烟的前六个月。这后面其实有很多的行为学、能量代谢以及神经物学的原理。
我们来看右边真实的一些数据。
这个研究跟踪了一批号称自己要戒烟的人,下面这两条线是根本没有戒烟的人。
这些人的体重我们可以看到在五年的时间里头是比较稳定的,而上面有两条线
就是真正坚持戒烟的男性和女性的体重变化。
可以看到,第一年的时候,戒烟者的体重增长非常多,在第二年到第五年的时候,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增长。这就带来一个似乎矛盾的问题。
我戒烟是不是让自己更好了一点?而变胖又让自己不好了一点?
最后这个结果是什么呢?基于以上各种各样的原因,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。我大概从年的时候开始考虑这个问题。
假设我们现在有一大群人,这群人里头会有一部分的人是在抽烟,在这抽烟的人里头,会有一小部分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开始戒烟。
然后又有一小部分人能够真正成功地戒烟。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停地跟他们确认,是不是还在戒烟的状态。
然后这一小撮人里面又有体重增加和不增加的人,所以我们感兴趣的就是这些持续戒烟的人,他和从不抽烟的人、仍抽烟的人有什么差别?
以及这些体重有不同变化的人,他们的健康状况又有什么样的差异?
我们当时其实非常幸运,我手上掌握的资源中有一部分,是对30万名调查对象进行了长达40年的密切跟踪。
即便有这样的资源,我们还是花了非常长时间,大概一年多,才想清楚应该怎么去解答这个问题。我们直接看结果。
在左边这张图上,横坐标是戒烟的时间,纵坐标是糖尿病的风险,中间有两条横线。
上面这条线是抽烟的人,下面这条线是一直不抽烟的人,而中间这些彩色的曲线,它就是戒烟之后不同体重变化的人的情况,越往上它的体重增长是越多的。
可以看到,上面这两条实线,它是体重增长五千克以上的人,他们的糖尿病风险是非常快速地在往上走的。
在第五年到第七年的时候达到顶峰,然后才慢慢的往下走。
而体重变化小于五千克的这部分人,他的糖尿病风险其实是慢慢在往下走的。
我刚才说我的体重重了16公斤,糖尿病的风险大概增长3.5倍,和这个数据完全吻合。
因为体重增长是糖尿病的非常重要的一个风险因素。有比糖尿病更严重的问题吗?
有,就是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。
所以我们又做右边的这个分析。在右边这个分析里,上面这个平面是抽烟的人死亡的风险,中间彩色的曲线,就是戒烟者的风险。
可以看到,一旦你开始戒烟,不管体重怎么变化,死亡的风险都是非常显著地下降。
这个下降的幅度可以在50%左右。
于是,我们得出一个结论——无论如何,你得先戒烟,体重增不增长都无所谓,因为这样可以延长你的寿命。
在这个基础之上,我们才要考虑如何通过体重管理和其他的方式来降低糖尿病的风险。
第二个例子是全谷物,什么是全谷物呢?
顾名思义,它就是保留了一颗种子上所有成分的谷物,所以它讲的是一个谷物的加工方式的问题。
一颗完整的种子大概包含三个部分,其中主要的部分是胚乳,它里面的成分是淀粉和蛋白质,它的主要任务是提供种子发育所需要的各种能量。我们平时吃的大米、白面就是这个部分。
而其中有一个小的部分,左下角这个部分是胚芽,顾名思义它就是种子的芽。而外面包裹的这个部分就叫麸皮,也叫种皮,这一部分主要起保护的作用。
这两个部分总的重量大概占一颗谷子的20%左右,那么可以看到它上面的营养物质就非常丰富了,几乎涵盖了所有的门类。
但是在谷物加工的过程中,我们为了追求口感,其实这两部分是去掉的,这个会带来很多的问题。
第一个问题,可以吃的粮食变少了。有一条新闻,央视报道说,月球带来的土壤其实不能用来种地。
有些网友还挺失望的,所以我们下一个目标,是不是找一个能种地的星球开发一下?
第二个问题,在这个加工过程中大量的营养物质都损失掉了。
可以看右边这张图,灰色的条带是加工过的谷物,各种各样的微量营养素的损失都非常的大。
第三个问题,这种加工的方式改变了谷物的健康属性。
我经常做一个比喻,全谷物就像一个包了糖纸的糖。你把这个东西放到水里,它融化得慢,所以它对身体的负担也会比较小。
现在大量的研究都证明,全谷物的摄入量对人的健康有各种各样的好处;但现实生活中,我们全谷物的摄入值非常低。
这是我们年做的一个研究,我们当时汇集了世界上所有关于全谷物摄入和死亡的风险。
这个图上每一个圈都代表着某个国家,特定人群中全谷物的摄入量和它对应的死亡关系。
可以看到,大部分的圈,对应的横纵坐标都在50克推荐量之下,而如果把这些圈拟合成一条线,就是中间这条线。
可以看到,随着全谷物摄入量的增加,死亡的风险是持续往下走的。
平均每增加16克的全谷物摄入量的时候,死亡的风险大概降低8%到10%。
那就说明,只要你愿意牺牲一部分口感,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让你得到非常大的益处。
第三个例子讲一下体力活动和久坐。
这张图里是用可穿戴设备来记录的体力活动情况跟死亡率的关系。左边这个图是静坐时间和死亡率的关系,可以看到随着静坐时间的增长,这个死亡的风险是大幅度在增加的。
像我们这种情况,久坐10小时到12小时的死亡风险已经非常高了,到12小时就已经爆表了,这个图上显示不出来。
而右边这个是轻度的体力活动和死亡的关系。
什么是轻度的体力活动呢?
就是像散步这样的,我们感受不到任何负担的一种活动。
一般在研究的时候我们不太会